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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场没有赢家的校园欺凌。

母婴育儿 2024-05-14 浏览(667) 评论(0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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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5月,湖南吉首正值初夏,当其他同学还在学校奋战时,12岁的心怡已经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,每天都要打针吃药。

她正在接受抑郁症治疗。住院前一个多月,她遭到“校霸”的羞辱、殴打和勒索,在班里被孤立,失去了朋友。现在在病房里,心怡会控制不住地哭泣或发呆。因为有些霸凌者戴眼镜,她看到戴眼镜的人会产生应激反应,以至于很难回到学校。

几乎与此同时,在四川省成都市未成年人犯罪中心(以下简称“成都管教所”),赵周正坐在办公桌前接受教育。在他来这里之前,他是学校里的“名人”,爱炫耀和暴力。看到不顺眼的同学是温和的嘲笑和羞辱,而对方则被打得跪地求饶。直到他参与了对一名女孩长达4小时的虐待和猥亵,他才被法院判刑并被送往无人看守的机构。

心怡和赵周的故事并不是一个孤立的案例。欺凌可能发生在放学回家的路上,可能发生在监控拍不到的校园厕所里,可能发生在下午的露天场地,也可能发生在紧闭的门后。一项针对2018年至2021年中国1.3万多名中小学生的调查显示,19.9%的学生卷入了校园欺凌事件,其中16.2%的学生被欺凌,0.9%的学生被欺凌,2.8%的学生两者都被欺凌。

“没有人是赢家。”四川省成都市未成年犯管教所四病区副主任潘磊长期接触未成年犯,其中不乏曾经的学霸。令他没想到的是,几个被欺负的人最终因盗窃等非暴力犯罪服刑,他们的生活彻底改变了。

“在他们面前哭会让你变得更糟。”

王乐妍没有勇气点开手机里女儿被欺负的视频,直到她在警察局和心怡做完笔录。在他的记忆中,那几分钟极其漫长。当视频进度条结束时,他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。

视频中,心怡穿着校服,在校园角落被恶霸逼着下跪。傍晚时分,天色逐渐变暗,许多学生拿着手机闪着光录制视频,将霸凌现场团团围住。

在巴掌落下之前,霸凌者会把头发别在Xinyi耳朵后面的额头上,然后开始一场“游戏”:比谁打得更快、更响、更持续。如果不是用手背快速擦眼睛的动作,很难看出被打的人在哭。“我不能在他们面前哭,否则我会被打得更惨。”辛屹说。

欺凌事件始于2024年第一天寒假后的一则谣言。心怡回忆说:“打我的人说我在背后说她的坏话,但我没有。”

潘磊多次听说过类似的霸凌原因。在成都感化院,他和同事们一起做了研究,发现校园欺凌的开始往往是“以琐事为暴力的荒谬借口”。

在潘磊看来,“欺凌者普遍敏感多疑,自尊心脆弱。他们会以一种微妙的眼神和不经意的冒犯紧紧抓住被欺负的人。如果对方拒绝低头,他们将使用自己的力量。”

潘雷管区的未成年犯赵周有过欺凌他人的经历。在学校里,他和他的朋友经常与他人发生冲突,一件小事都可能成为他们挑衅和欺负他人的借口。有一次我在食堂吃饭,就因为他的“哥哥”认为有学生插队,赵周和他的一伙人把对方拖到宿舍,并把他们的头打了下来。

霸凌不仅给受害者带来身体上的伤害,还会不同程度地影响他们的精神世界和社会关系。心怡被殴打的视频被恶霸发到微信群,最终在社交平台上传播。因此,她成了学校里的“异类”,她的几个朋友都对她敬而远之。就连她曾经的一些“朋友”也慢慢加入了施暴者的行列。心怡说她不讨厌这些人。“他们也很难。如果他们不打我,他们就会像我一样被打。”

心理咨询师尹继秀对心怡的经历并不陌生。在前来咨询她的抑郁症青少年中,很多人的噩梦都是从被欺负开始的。

尹继秀说,青春期的孩子正处于一个对同龄人渴望强烈的阶段。当他们被欺负时,他们会在人际关系中感到无助。在他们觉得告诉父母没有用,也没有人帮助他们之后,他们会继续退缩,并开始对周围的事情失去兴趣。他们不愿意去学校和别人交流。许多孩子开始出现自闭,严重时甚至会自残。

记者以“校园欺凌”“校园欺凌”为关键词进行搜索。在200多份相关判决文件中,一些被欺凌者遭受了身体伤害,一些人患有抑郁症,一些人甚至在冲突中死亡...

被欺负的沉默者

辛屹被欺负了一个多月,而王乐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。“自从今年寒假返校后,女儿变得沉默寡言。”他认为这是一个女孩长大了,开始有心事,所以他没有再问任何问题。

不仅如此,王乐妍发现她的女儿仍然不时有疤痕。有一次我放学回家时,女儿嘴里有血。他问为什么,她女儿说:“我出校门的时候,同学们很匆忙,不小心撞到了他们。”但是王乐妍不相信这个故事。她想去学校了解情况,但她的女儿阻止了她。

直到事故发生后,王磊才意识到女儿担心的是,即使他找到了学校,老师也只会对学霸进行批评教育或要求他们写检讨,并没有太大的实际作用。“我女儿担心他们会加倍报复。”

心怡的沉默和不抵抗引来了更多的无理要求。其中一名恶霸开始要求心怡每天支付5元的“早餐钱”,一名“老板”命令“小弟”向心怡索要香烟。如果他不在一周内拿出来,他就会被围攻。

饭钱被拿走后,心怡每天早上都要做出“二选一”的决定,饿肚子还是挨打。她大多选择前者,这样可以少挨打,放学后可以早点回家。当她饿的时候,她向周围的同学要一些吃的。受不了的学生会给她一些面包。

王乐妍一直在试图寻找答案,为什么受害者是他的女儿?但是他发现心怡和之前的学霸几乎没有交集,也没有冲突。他能想到的是,女儿性格内向胆小,“一副柔弱的形象。”

后来,她的女儿告诉他,她以前脸上有红色的皮疹和疤痕,皮肤有点黑,所以她的同学嘲笑她,叫她“黑姐姐”。因为这件事,我女儿被孤立了,她的朋友中只有两个是其他班级的。

他人眼中的“软弱”和“陌生感”让他们的女儿成为欺凌者的猎物。

在另一个被欺凌者的故事中,也是因为他自己的“与众不同”,他成为了集体中的“另类”。因为声音低沉、性格内向、运动能力差,这个男孩被同学戏称为“娘炮”。渐渐地,言语上的嘲笑变成了肢体上的欺凌。有人曾经脱下他的裤子检查他是男孩还是女孩。

一次课间休息时,他站在窗边眺望远方。脱了裤子的同学突然上前拉着他的一条腿,让他像青蛙一样单腿跳起来,他也没有幸免于求饶。过了三四分钟,这位同学停了下来。

在尹继秀的职业经历中,坐在对面的孩子多次讲述类似的故事。在她看来,霸凌的本质是一种权力斗争,很多孩子会想:“如果你和我不一样,那你就不一样,那我就欺负你。”

青春期的欺凌可能会给整个人生蒙上阴影。尹继秀回忆说,在咨询一些成年人时,经常会追溯到那段充满黑暗、无人支持、感觉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时光。

在成都管教所,一些被欺凌者的悲剧最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——犯罪。在被欺负的过程中,许多受害者的人格被摧毁,有些人选择沉默和忍受,但也有人以其他方式发泄。在成都管教所,被欺凌的少年犯最常见的罪名是盗窃和其他既隐蔽又非暴力的犯罪。

潘磊发现,这些未成年犯大多性格内向,不愿意主动与他人交流,在日常改造中胆小懦弱,经常自我否定,遇到矛盾纠纷时经常哭闹自闭。

从被欺负到暴力。

“你为什么欺负别人?”面对曾经是恶霸的少年犯,潘磊总是问这个问题。

“当我和某人打架时,我的大脑似乎充血了,整个人非常兴奋。我好像感觉不到拳头的疼痛了。”赵周这样回答道。当然,他感受不到对方的恐惧和痛苦。直到对方遍体鳞伤,向他求饶,他才感到一种由内而外的满足。“这个人被我打了。”

潘磊发现,欺凌者的一个典型心理特征是以他人的痛苦为乐。许多欺凌者在实施暴力之前甚至没有明确的计划,而只是享受欺凌他人的过程。“他们随意发挥人性中的恶,让被欺负的人痛苦不堪,而这种痛苦恰恰能给他们带来成就感和满足感。”

罗微也因故意伤害罪在成都另一个区服刑。在学校,他经常欺负同学。但事实上,他也是一个恶霸。小学时,高年级学生经常向他要零花钱,如果他们不拿出来,就会被打。最重的一次,他的衣服被撕破,被扔进了厕所旁边的垃圾房。

后来,通过同学的哥哥介绍,他找到了一群“社会人”帮他报复。第一天,罗微站在一旁看着,从欺凌的受害者变成了旁观者。起初,他很害怕,后来他跟着这伙人转了几圈,慢慢“适应”了。

高年级的那些坏孩子不再欺负罗微了,这让他觉得暴力可以解决很多问题,并让别人害怕他。最重要的是打人好像没有什么后果。最多请家长或者写检讨。他开始和那群社交朋友混在一起,经常请他们吃饭、上网、玩游戏,还和他们一起打架。

他从这些“朋友”那里学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彻底摆脱父母的控制。

“那些人教我对父母更加愤怒,他们让我一个人呆着。”罗微更加放纵自己,在父母面前更加肆无忌惮。过去作用于他的约束和规则开始逐渐失效,他变得暴力和喜怒无常。

对于霸凌事件,他终于成为了参与者,而不仅仅是满足于旁观。在学校里,如果有人在背后说他的坏话,或者只是看某人不顺眼,他就会直接用暴力解决,欺负比自己弱的人。

直到2022年11月的一个晚上,罗微和他的同伴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个之前有过假期的人。“我们冲过去打他们,对方越反抗,我打得越凶。”罗微被极度的快乐冲昏了头脑,他掏出刀子捅了他一下。

前面的人倒下了,打斗现场瞬间安静下来。罗微吓坏了,然后逃跑了,没有勇气了。

现在,在成都,脱离了小团体的他,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,封闭而懦弱。潘磊记得罗微和他的队员之间发生了肢体冲突。警方通过调取监控录像和询问在场人员还原了事发经过,发现主要过错方是对方。罗微是被欺负的一方,但他没有向警方报告真实情况。

家庭和学校教育的失败

在赵周的记忆中,从小学开始,他和父母的关系就一直很紧张。他转学了,因为难以适应新环境,成绩下降,开始厌学。渐渐地,他变得贪玩,经常逃学和打架。

赵周的父母经商,平时很少与自己交流。他回忆说,当他的父母开口时,他们都错了,他们强调和他一起学习。赵周根本听不进去。为了避免与父母发生争执,他在家里尽量少说话。因此,家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和紧张。赵周逐渐感到无法忍受。“我一分钟也不想呆在家里。”

不回家换来的是更严格的约束。首先是经济控制。如果你想买东西,你需要让父母满意的考试成绩。由于做不到这一点,他开始到处向朋友借钱。借了不还,只能骗父母。亲子关系越来越疏远,父母越来越不信任他,即使他说的是实话。

第二是时间控制。罗微的父亲认为时间应该花在学习上,玩是浪费生命。罗微喜欢打篮球。有一次他去社区玩,但他的父亲只给了他20分钟。20分钟后,父亲真的出现在篮球场上,让他回家。罗微感到很丢脸,拒绝了父亲的请求。他没想到的是,他的父亲当着他朋友的面扇了他两巴掌,并叫他“爬回去!”"

这种打骂几乎是家常便饭,父亲醉酒后的暴力行为会进一步升级,有时会让罗微感到害怕,不敢在家里发出声音。

为了找到一个情绪出口,洛把他在家里的抑郁情绪发泄到了外面。他和一些兴趣相投的同学甚至“社会朋友”混在一起。“我觉得和他们在一起很开心,不管是打架还是喝酒。”

尤其是欺负同学的时候,拳头落下来,让他更有释放的感觉。

“通过对该犯罪集团的调查可以看出,欺凌事件中隐藏的一个关键因素是家庭和学校教育的失败。”潘磊和他的团队通过与罪犯交谈、了解罪犯家庭的成长轨迹和案件推演等方式,对近年来被收押的罪犯做了大量研究。

潘磊发现,这些少年犯与父母的关系大多比较紧张。他们中的许多人父母与孩子之间的交流较少,只在物质上照顾孩子,或者父母只关心孩子的成绩。

另一方面,这些未成年犯很多从小没有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,其中留守儿童和寄宿生的比例较高,容易形成小团体。由于缺乏正确的引导,他们经常使用暴力解决问题;但学校更注重升学率,只关注成绩优异的学生,而忽视了对学生进行思想道德、法律法规、人际关系等方面的教育。

自2016年以来,一项名为“同伴行动”的改善校园欺凌的项目在济南的几所中学启动。

该项目采用应用戏剧的形式,由招募的中学生创作,许多人的经历来自他们每天看到或经历的事情。

令项目负责人赵静印象深刻的是,在其中一个剧目中,一位“老师”说,当他发现学生之间有矛盾时,他安慰受欺负的孩子说:“你也应该反思一下自己,苍蝇不叮无缝的蛋”。“似乎老师认为自己是站在一个相对公平公正的角度,但对于被欺凌者来说,这是受害者有罪论,根本没有公平正义的感觉。许多学生将不再寻求帮助。”

陕西个性发展中心的艾老师在一线做了五年的社工。在她看来,改善校园欺凌的实践中存在的一个问题是,没有人教老师应该做什么,家长应该做什么。“很多时候,我们会劝被欺负的孩子告诉父母和老师,然后呢?

长期的疼痛

自4月初以来,Xinyi一直在医院接受抑郁症治疗。

现在在病房里,她仍然不时想起自己被欺负时对学校的恐惧。这是无法忍受的疼痛。有一次她在课堂上发现了一把刀片,在手腕上划了一下。有几次,她甚至想过跳楼。她曾经在学校门口徘徊。“还是处理掉比较好。”但是想到她的父母,她又停下来了。

王乐妍从警方那里得知有15人参与了欺凌她女儿的行为。心怡的诊断记录了他们欺凌的后果:左耳膜穿孔,身上有多处淤青。抑郁自评量表显示,她有中度抑郁症状。

“前两天,我看到心怡在床上摇头,嘴里嘟囔着什么。”看到这一幕,心怡的母亲杨之华立刻红了眼眶。

一切与恶霸有关的事情都会让心怡感到害怕。杨之华透露有一个戴眼镜的女孩对她下手很重,所以她非常害怕戴眼镜的同龄人。不仅如此,欣怡在看到学校老师出现在医院时突然崩溃了。“学校的领导都知道我被打了,但事情一直没有解决。那些人肯定会再打我。我好害怕。”她对母亲说。

在过去的一个月里,欣怡的病情有所反复,但她终于有了一点好转。根据王乐妍夫妇的计划,心怡将在她康复后帮助她转学。但是她一直害怕上学。“我害怕上学,也不想交朋友。交朋友是没有用的。”

这几天,心怡在手机上看到一段同学外出学习的视频,视频中有几个学霸。她没有等到恶霸的道歉,这让她很困惑。“为什么欺负我的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,而我却要受这种苦?”

(文、、、均为化名)

新京报记者秦冰赵敏实习生郝哲林张信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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